有時會很懷念兒時對過年的那種熱切的盼望，就像一年所有的好運都積攢在那么幾天似的。漸漸長大，太多感覺都變得若有若無，恍惚間，不知流向了哪里。
街上一起長大的孩子約莫六七個，印象里過年時總會把各自買的煙花湊在一起玩，除夕前后的幾個晚上，街上都不會安寧，整條街偏窄，來往的車輛并不多，于是便成了孩子的天堂。閉上眼，似乎都還能聽到大人們跟在我們身后喊著“小崽子，別把衣服又燒幾個窟窿了喲”，然而，就算是過年的新衣服也終歸擺脫不了這樣的“命運”。
后來，一年又一年，我們再也很少像兒時那樣吵鬧、調(diào)皮，如今街上的小孩都可以拉著我們的衣角，吵著讓我們給他們買煙花。曾經(jīng)屬于我們的權(quán)利也任由時光替我們移交了。
今年的除夕也一如往常，簡單發(fā)送、回復(fù)了一些新年祝福便下樓去等小侄子——之前約定好陪他放煙花。街上失了往年的熱鬧，些許冷風(fēng)有一陣沒一陣地刮著，自由散漫。穹頂之上，稀疏地掛著點點星光，昏黃的月像是有了困意一般半倚著。突然炸裂的璀璨煙火才給夜添了幾分色彩，煙火越是眩目，妖冶，夜也就越黯淡，感傷。與之相對比的是，此刻各種社交軟件中早已一片火熱，誠然，我并沒有辦法將自己排除在那樣的熱鬧之外。只是參與之余，還依舊惦念著侄子的那些煙花。
前些天看了幾期訪談節(jié)目，有兩期的嘉賓是霍建華。作為一名身處娛樂圈的公眾人物，沒有開通微博之類的社交軟件，除拒絕粉絲親手給自己制作的禮物外，對時下所謂流行的東西幾近茫然，坦然承認(rèn)自己幾乎沒有朋友并且很享受一個人的狀態(tài)，表演是所從事的職業(yè)亦是所熱愛的事業(yè)。享受這樣的生活，首先得達(dá)到某種高度，無論是物質(zhì)亦或精神。這大概就是一種很愜意的生活。
侄子拿著煙花跑出來時，我已在屋外站了一會。我蹲下來，他摟著我的脖子說：“姑姑，我自己玩，你看著，幫我點一下火就好了。”我有些哭笑不得地點頭。侄子握著點燃的煙花棒在街上亂竄，煙花燃放產(chǎn)生的色彩如同絲帶一般，層層疊疊，在淡淡的夜色中欣然綻放。星火流轉(zhuǎn)，除夕之夜也在一點點流逝。
按照我們這兒的習(xí)俗，鞭炮聲差不多要響一夜。或許是我的睡眠質(zhì)量格外好，在噼里啪啦的聲響中醒來已是新年的第一天。然后是各處的拜年，幾乎是走過無數(shù)遍的流程。直到回老家看望奶奶時心里才多了些許不一樣的情緒。遠(yuǎn)遠(yuǎn)就看到，近九十歲的奶奶裹著厚厚的棉襖坐在門前曬太陽，帽子邊緣是一縷縷白透了的細(xì)發(fā)。我喚了她很多聲都沒有得到應(yīng)答。原來奶奶的聽力已經(jīng)很差了。待走近時，奶奶看著我笑了，那樣的笑像是貧瘠的荒漠涌出了清泉后的喜悅，帶著希望的味道，畢竟奶奶的年歲已經(jīng)無法支撐起她的太多的希望。無法預(yù)知在未來的某一天，她就要永遠(yuǎn)沉睡。
這是每個人都無法避免的那樣蒼老的自己。
只是年輕也好，年邁也罷，時間是公平的，每個人都會有青春，也會有暮年。二零一五也注定只是我們記憶里的日子了，未來的年月需要我們自己去靠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