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16歲,現(xiàn)在美國讀高中。人們都說,現(xiàn)在的中學(xué)生接觸書本多些,接觸社會少些;喝糖水多些,喝苦水少些。因為痛感自己的意志力和辦事能力需要歷練,我暑假回國沒幾天,就和兩個同學(xué),背著行囊,到云南等地進行了社會調(diào)查。
這次調(diào)查,歷時20多天,行程2000多公里。“自找苦吃”是我們吃住行的選擇標準。
先說“行”吧。
告訴你一件可能不相信的事:這次我們從北京到云南搞社會調(diào)查,一沒坐飛機,二沒坐火車,三沒坐買票的汽車。全程靠“攔車”,不花一分錢我們搭著順風(fēng)車到了目的地。
爺爺奶奶責(zé)怪我:“何必這樣自找苦吃,家里又不缺這點錢”;同學(xué)又吃驚又疑惑:“你們有什么魔法,讓司機同意你搭便車?”
說句心里話,我們能搭上便車,確實沒什么魔法,就是靠做國際上通用的一種求助手勢,靠嘴向司機真誠地說明我們攔車的目的,使司機相信和同情我們。
當然,搭便車是不容易的,十次攔車,九次敗。這就是必須要有堅韌的精神,要善于察看司機的臉色和揣摩心理,還得講究點語言藝術(shù),把話講到司機的心里去,使司機聽后能“心里一熱”、“眼睛一亮”,感覺到你是“可信賴的人”,“值得讓你上車”,“搭你一程”。
一路上,我們換坐了幾十位司機的車,絕大部分是私家車,最好的是奧迪,最普通的是拉菜的客貨兩用車。最遠的送我們走了400多公里,短的只有20多公里。
“人間充滿愛”,“一路灑真情”。這是我社會調(diào)查最深的一點體會。這些車主和司機與我們素不相識,他們既未收我們一分錢,又未抽我們一支煙,為什么“搭我們一程呢”?完全是出自對我們這些青年學(xué)生的愛。
非常感謝這些“好人”,祝這些“好人”一生平安。
再說“吃”吧。
一路上吃什么我們不講究,只要衛(wèi)生,能吃飽肚子就行。因趕車,不能按時吃飯,是常有的事。而困難最大的是吃“糌粑”。
這次調(diào)查是住在香格里拉藏區(qū)的一個寺廟里。這里的早餐基本上是酥油拌青稞面,叫“糌粑”。寺廟里的僧人是高貴的,活佛更是受人尊敬的。他們非常好客,僧人親自動手,將酥油拌青稞面捏成一個個粑粑送給我們吃。那是把我們當成“貴客”招待。
我是南方伢子,吃大米飯長大的,平常吃面食都不太習(xí)慣,現(xiàn)在早餐天天吃這青稞面粑粑,不但難以下咽,而且吃到肚里腸胃很不舒服。
為拉近與當?shù)厝说母星榫嚯x,我忍著,堅持把僧人捏的“糌粑”頓頓吃完。
師父們見我們幾個漢族后生還挺不錯,待我們越來越友好,也特別體貼關(guān)照。
第六天早餐時,餐桌上擺著一盆香噴噴的油炸荷包蛋。“活佛”笑著請我們享用。
我凝望著這金黃色的油炸荷包蛋,久久不忍動筷,我深知,油炸荷包蛋在大城市是常有的吃食,但在這里是何等的珍貴。這里凝聚著藏漢情,凝聚著僧侶們對我們的關(guān)愛。
再說“住”吧。
我們是帶著帳篷去做調(diào)查的,在旅途中一般天黑后搭起帳篷就地宿營,也稱得上是“背包客”吧。晚上受蚊蟲叮咬自不必說,悶熱難忍更是常有的事。一路上只有兩天因下大雨住在簡陋的旅館,其他晚上都是在帳篷里度過。
香格里拉的藏區(qū)可能是缺水吧,這里的人經(jīng)常十天半月不洗澡,而且大家要睡通鋪。
我是南方人,夏天總要洗個澡才能上床睡覺,可這里哪有這個條件啊。第一個晚上,我怎么也睡不著,身上好像有沙子和鹽一樣,癢得不行。我們?nèi)吮粌?yōu)待睡了沙發(fā),可旁邊通鋪飄來一陣陣味道直往鼻子里鉆。第二天,我告誡自己“入鄉(xiāng)隨俗”“吃得苦中苦,才能做得人中人”,將自己放松,放松,再放松。慢慢地我也進入夢鄉(xiāng)了。
社會調(diào)查的生活是辛苦的,但苦中有甜,而這甜比什么都美。